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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猗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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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怔住了,同石化的雕塑般,来不及触『摸』我的泪痕的手,停留在半空。过了许久,他整张脸黑成乌云,几乎咬着牙齿,怒道:“小逢子,外面的素心蕙兰给朕拔掉,还有这些,全部扔掉!”

刘彻飞快地在殿内的摆设上扫了一圈,然后宫女们忙碌着搬东西,时而传来宫女打碎瓷器的声音,接着是跪在瓷器碎片的磕头求饶声。凄凉之音,在空『荡』『荡』的猗兰殿里来回穿梭,混在殿外泥土被翻出来的腥味,格外地诡异。

此刻的我,似乎是多余的,只能抓起书案上的一盅炖鱼翅,小口小口地下咽,瞟到书案许昌恳请太皇太后批准襄王封夏国番邦女人夏堇为夫人的意愿,同时赐婚魏其候之千金窦绾姑娘为王后……”,就被刘彻夺过去,甚至用凶狠的眼神警告我。

封我为夫人,娶窦绾为王后?许昌呀,你是想两边都讨好吧?只可惜,两边都对你有怨气。窦漪房因我的侧颜长得像慎夫人,早就恨我入骨,而刘珺的王后人选一直都是李倾城。每每念到李倾城这三个字,心头如被锋利的刀划破口子,一滴,两滴,疼得无法呼吸。

“朕摆驾九华殿,需要一起吗?”刘彻的眸子里似乎燃着一点希望的烟火,问道。

“不了,留几个宫女帮忙掌灯吧,我怕黑。”我嘟起嘴巴,恼道。

“月出没有怀孕,自从和襄王的那胎滑掉后,太医说她很难受孕。朕和她从怀孕到堕胎,是演戏给有心人看的。朕不是喜新厌旧之人,和襄王不一样。”刘彻吩咐高逢多拨了一批侍卫守住猗兰殿,撩了一下衣摆,忽而停住脚步,转过身子,沙哑着声音,道。

这一脸的倦容,配着蛊『惑』的声音,仿佛天之涯海之角里蒸发成空气的山盟。不过,只是山盟。刘彻废了陈阿娇和卫子夫的故事,可是令后人扼腕叹息。帝王家的人,是不是都这么薄情呢?

刘彻走后,猗兰殿里安静不少。龙椅自然是没胆量坐。我搬了一个高脚圆凳,爬上去,重新审阅一遍刘彻翻过的奏折,字迹刚劲有力,走势霸道,尤其是赞同或反驳大臣的意见干净利落,和他平日里的慵懒作风大相径庭。果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隐隐约约,我莫名地担忧,有一天,刘彻会把过于自负的刘珺扳倒。尔后,我扯出一缕苦笑,自己的伤还流着血,犯贱到去心疼呵护李倾城吃『药』的刘珺,还能再下贱点吗?

戌时,几个宫女爬着楼梯点好了宫灯,我吩咐她们先去吃饭,顺便叫御膳房传几道炖品过来。诺大的猗兰殿,独留我一个人,可以趴在书案上哭泣,直到头痛欲裂,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两个侍卫拎着的,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脸,厚厚的嘴唇边衔着一颗大黑痣,格外地狰狞。啊地一声吃疼,那老女人燕姑拧了脸颊上的肉,眼泪哗啦啦地落下。

“贱人,偷运奏折,该当何罪!”窦漪房重重地敲击拐杖,死死地盯着我凸起的腹部,喝道。

“猗兰殿里的侍卫是新来的乡下人,以为陛下住在长乐宫,便运奏折去长信殿,后来臣妾及时发现错误,将奏折又送回了猗兰殿。皇祖母若是因此而责罚臣妾,还望看在子嗣的份上,从轻处理。”我抬起头,冷冷地道。其实,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碰见窦漪房,比撞鬼还恐怖。

听到子嗣二字,馆陶长公主上前扇我一耳光,恼道:“贱人的孩子必是辱没皇室的孽种。”

馆陶长公主这巴掌够毒辣的,不仅半边脸留了五个火烧的指印,指甲掐入皮肉的瞬间还渗出血丝。我『摸』着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蛋,笑道:“即便是孽种,也是刘珺的长子,总比下不出蛋的鸡好。”

“贱人,本宫要杀了你!”馆陶长公主拔了侍卫的剑,刺向我的脖颈,她的力道不轻,刺穿了皮肉,差一点就割到大动脉了。

“馆陶,退下。”窦漪房道,声音不大,但极具威严,斥退了馆陶长公主。

窦漪房摒弃了宫女,拄着拐杖,布满皱纹的手掐着我的下巴,那双治好了失明的眼睛,如屠宰场的杀猪刀,一刀一刀地将我凌迟。她冷笑道:“哀家生了武儿后,得了一场大病,双目也失明了。恒当时说,愿做哀家的眼睛。”

她饱经沧桑的眸子滴落几颗晶莹的泪,蓦然指甲死死地嵌入我的皮肉,直到看见鲜红『色』的『液』体流出才满意地松开,声音里掺杂了几分哽咽,道:“在一场家宴,有一个贱人,花容月貌,能歌善舞,当晚就被孝文帝宠幸,封为慎夫人。启儿出远门求学,哀家便只能与武儿为伴。有一次,武儿感染了伤寒,太医束手无策,我抱着他在猗兰殿前跪了一整晚,只求恒能再看一眼我们的孩子……”窦漪房泣不成声。

猗兰殿的前主人是慎夫人?这就能解释,从桃花树下挖出来的五十弦锦瑟了。当时,这死人的遗物,可是吓得我好几个晚上缠着刘彻一起批阅奏折。而且,我软磨硬泡,询问宫里的老太监,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刮花贱人的脸,带回长信殿。”窦漪房笑道。

她恶毒的笑,如晴天霹雳,炸开我的脑袋。所幸还没傻过头,灵机一动,捂紧肚子,装起胎儿出事的剧痛。

“快传太医,无论如何,给哀家保住曾孙。”窦漪房怒道,声音里显现出慌『乱』的颤抖。

维谷有兰,扬孤芳兮,我行四方,荆棘蔽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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