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叶二娘的小屋（2/2）
在他看来这些生活技能都是要会的，而且学习这些对她来说是顺手的事，并不占用他太多精力和时间，反而是一种放松和玩乐。
“路途有些远，这次我先驾车，你骑马。回程路上你慢慢再探索。”
他们两人去客栈接上叶二娘、蓝羽和花儿。
叶二娘吃了蓝羽配的迷药，昏昏沉沉像是个久治不愈的病人，她被孙五抱上马车，蓝羽也带着藩篱坐了进去。
花儿则坐在车辕上，陪着驾车的李想。
一路上李想教花儿说官话，花儿给李想讲些山里的故事，两人倒是聊得来。
“客栈老板送给我们许多零嘴，哥哥你尝尝！”
花儿拆开一个油纸包，从里面捏了一块甜糕递给李想。
“哎，我没让老板帮忙买这些啊？”
孙五骑着马从旁边看过来，他早上和李想出去的时候，在客栈柜上放了两吊钱，让老板做些简单容易携带的食物。
出门时他还特地查看过，都是些酱肉、咸菜和干巴饼子，并没有这种软甜的米糕。
这种甜糕不容易存放，即使现在天气转凉也放不过两三天，且因为里面放了糖，价格也不便宜。
“厨房大叔给我的。”花儿叼了一块在嘴里，又给孙五递了一块。
“他常年做工，手都变形了，阴雨天就疼，昨天我去厨房要饭，看见他正用药酒揉捏。爷奶也有这种病，平时用的药我都记得，正好咱们剩下的药材里都有，我就给大叔配了一副。”
花儿脸上的笑容慢慢绽开，有些小骄傲的说：“这他给的谢礼。早上刚蒸好的。”
“花儿姑娘真能干！药方子这么复杂的东西都能记住！”
“妹妹心地善良，医术天分也高，肯定是药起作用了，厨房师傅才来谢你的。”
花儿点点头，嘴里的糕更甜了，“阿娘也说方子用的对。”
东西生日月，昼夜如转珠。
一行人往北走了三四日终于到了叶二娘说的地方，此处不在山间，而是在一处田野。
空旷的平原上只有一处农家小院。
墙是黄泥稻草堆得，屋顶也是竹子和茅草盖的，院子是横七竖八的细树枝围起来的，可偏偏周围寂静无声，一点儿人气都没有。
此时新月初升，远处飞鸟归林，天边晚霞映出一片灿烂红光。
叶二娘飘忽虚弱，略带讥讽的声音响起，“到地方了，你们怎么不进去啊？”
孙五捏着鼻子不敢大口呼吸。
这里实在是太臭了，像是十年未曾洗刷过得鱼市摊子，也像夏日炎炎时放在家里没人管的腐肉。
可更让人奇怪的是，这样的臭味竟然没有吸引一只苍蝇近前。
逐臭的蚊虫都聚集在不远处的树林中，却对这间小屋避而远之。
“怎么？怕了？”叶二娘一路上都沉默着，她被李想捏住了七寸，遭他刺了无数遍，终于能在今天出口气。
不是想知道孩子的尸骨在哪里吗？
她带他们来了！可这群胆小鬼却不敢上前去看！哈哈哈，痛快，真痛快啊！
我虽然没有那小子武功高，可我比他心狠啊！
叶二娘的笑声突然断了喉咙里，蓝羽右手扼住她的脖子，用力收紧将她勒的双眼突出充血，骨头咯吱作响。
她闻着空气中弥漫的尸臭，眼眶含泪，咬牙切齿，恨不能喝干了叶二娘的血。
“我发誓，一定让你的孩子也尝尝抛尸荒野的滋味！”
李想从包袱里找出一件厚实的布，对着三次蒙住口鼻，又戴上专门定做的手套和鞋套，全副武装的他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
孙五也同样装扮好，甚至在鼻子里塞了两团布条，来抵挡无孔不入，让人汗毛倒竖的臭味。
“妹妹，你在外面等着。蓝羽，看好叶二娘，若是有其他人靠近，先用药放到。”
“好。你们也小心些。”
蓝羽也想跟李想一起进去搬运孩童的尸体，可她双腿的伤还没完全恢复，只能坐在车上警戒周围。
小屋很宽敞，里面陈设也如普通农家一般无二，四方的桌子，四张配套的凳子，东西两面靠墙的两张床，还有靠近窗户的一张书桌和椅子。
唯一不同的是，里面密密麻麻摆着或坐，或靠，或趴的孩子。
他们一脸青色，双眼紧闭，皮肤已经泛出黑斑来。
因为数量太多，一层垫着一层，底下那层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了。最上面的孩子却还栩栩如生，仿佛正在酣睡。
“小心些，叶二娘给他们涂了防止尸体腐化的毒药，但药力有限，时间太长维持不住，又多了尸毒。若不小心很容易中招。”
孙五是个贼，从没见过这种骇人的场面，本还能忍，听李想这么一说再转头看见个露出头骨的小孩...
哇一声就要吐出来。
他捂着嘴，捏着鼻子往外冲，终于冲出院子外，扶着马车大吐特吐起来。
“孙叔叔，你没事儿吧。”
孙五眼睛含泪，鼻孔里都是涌出来的呕吐物，才刚抬眼又低头吐了。
“没用的家伙！怂包！”叶二娘心中骂道，蓝羽捏伤了她的喉咙，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
花儿则担心的看向不远处的小屋，见李想轻轻抱着什么出来，放在地上，又进去抱了什么出来。
如此反复，小院外的孩童尸体排成了排。
有的腐烂的看不出生前面容，有的肿胀变大流着脓水，还有的皮肤泛红仿佛还活着。
李想忙到半夜，孙五将胃里的东西倒了个干净，还想重振旗鼓去帮忙，才走到一半就又吐了酸水。
头皮发麻，双腿打颤，全身心拒绝再去那个小屋！
“歇着吧，等会儿你来赶车。”
李想也不强求，对于正常且普通的人来说，闻到尸臭味就会恶心的三天吃不下饭，下意识想要远离产生这种气味的地方。
这是刻在人类dNA里的本能，是提醒人类这里很危险，快离开的警示牌。
孙五没有经过‘岁大旱，人相食’的困难年代，也没有经过火烧连营，白骨累累的乱世。这样的冲击对他来说已经超出极限了。
将所有的孩子都带出小屋，仔细排好后，李想又清点了一遍数目，一共五十三个人。
这还仅仅是叶二娘说出的一个地点。
蓝羽踉跄着奔过去，一个个看过去，想从里面找出宝儿。
她翻看着每具尸骨的左臂，终于找到一个曾断骨续接的孩子。
“宝儿！宝儿啊！”
蓝羽的哭声比树林中的乌鸦叫还凄厉渗人，她抱着小小的骨架，用力地按进自己怀里，仿佛能让它重新回来母亲的身体里，重新孕育出新的生命。
花儿咬着嘴唇无声落泪，孙五坐在地上抠着泥土骂叶二娘。
李想站了一会儿，默默走到马车后取出了买好的桐油，他将那座小屋烧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