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风起深秋（1/2）
“那你说签不签？”文轩很大声地说。
“签啊，不签不就是傻子了吗？”贾厂长的脖子上青筋都暴出来。
“你说我拿什么签？签了拿什么给医院供货？”文轩逼问贾厂长。
“你别管这些，我说我会处理的。”贾厂长小眼睛瞪着，毫不在意。
贾厂长这种态度，更加激怒了文轩。文轩说，不能靠吹，厂里的情况你自己心里还没有数吗？我们是有心想吃这个香饽饽，可惜胃口太大，牙口不好！
小贾今天特别悠闲，他就站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听着办公室里文轩朝贾厂长叫嚷，他摇晃着小脑袋，吹着口哨，好不开心。
小贾喜欢看到他们吵起来，这样才有好戏看。这个老贾，就欠收拾。文轩平时文绉绉的，哪里像一个做生意的人！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文轩看上去还真急了。老贾反正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他就那个德性。哈，吵吧，骂吧，你们越骂我越开心。
这时候，麻六的悍马车横冲直撞开进了院子。
小贾吓得躲到了院墙一角去。
“开车的，你也不看有没人就冲过来！要不是我反应快，还不被你碾成饼了吗？”小贾叫了起来。
麻六“唰”地把车停在了大树下，一拉手刹，熄火，下了车。
“我说你开车怎么这个开法？我刚才就站在树底下呢！差点出事！”小贾嚷道。
麻六乜斜着眼睛，连正眼都不给小贾一个。
小贾跨了几步冲到麻六面前，说，我和你说话呢，你没听到吗？
麻六的眼睛总算正视了小贾，把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然后还是什么话都不说就往办公室走。
这下，小贾简直感到了莫大的侮辱，他跳着脚大喊，老贾，你快管管你的好兄弟呀，要出人命啦，他以后肯定要出事。老贾，你不要怪我没提醒你，老贾......
麻六站在办公室门口，回头看小贾，小贾此刻像个跳大神的一样，浑身抽动。
“别抽风了，有病去医院看病！”贾厂长说。
“行了，兄弟，看他演得也怪累的，你就别说他了。”麻六说。
“我今天非要动真格的，不行，这孩子已经被你们都宠坏了。”贾厂长又说。
几个工人从车间里抱着包装好的防护服装，往库房走去。有几个工人又从库房里走回车间里去。有一个工人则急急忙忙地跑去卫生间，然后又急急忙忙地跑回来。
老贾和小贾的战争，厂里的工人们已经司空见惯。刚开始，他们吵架，连车间里的工人都要停下手中的活，要是他们要打起来，大部分工人会跑出来拉架。
不过，不拉架还好，一拉架两个人闹得更凶。小贾就是一个人来疯，老贾呢，他要面子。堂堂的大厂长怎么可以在一个毛孩子面前认输？
但是，再好的戏总是上演，观众也会看腻。而且，老贾总是光打雷不下雨，每次都说要收拾小贾，吵完又像没事人一样。这样，厂里的看客们就失去了兴趣。
贾厂长骂完小贾又重新走进办公室。那几个从车间到库房来回走动的工人从小贾眼前目不斜视地走过，也仿佛把他当成了空气。
小贾顿时失去了兴致。他蔫蔫地在院子里晃悠。
一对脚步急急地走着。
“肖师傅，买菜啊？”有人喊了一声。
肖雄飞提着两兜子菜，匆匆地往家属楼走。
“肖师傅，你就一个人，买那么多菜吃得完吗？”那人说。
“今天超市打折优惠。”肖雄飞回答。
肖雄飞提着菜，往柳晓依住的那幢楼走。柳晓依住的那幢楼以年轻人居多，他们的作息时间都是晚睡晚起。所以，这时候，楼道里并没有什么人。
肖雄飞低着头快走，到了柳晓依的门前，弯腰放下一袋子菜，然后转身下楼。
门悄悄地开了一条缝，然后猛然打开。
“站住！”
肖雄飞一愣，脚步停在台阶上。他慢慢地回过头，目光也慢慢地朝上看。
穿着睡衣的柳晓依站在门边，从肖雄飞的视角看去，她站得高高的。
“你这么早就醒了？这不像你的风格啊！”肖雄飞疑惑地说。
“我还要问你呢，你一大清早跑到我这儿来干什么？”柳晓依说。
“我哪知道你现在改变生活习惯了，也早睡早起了。”肖雄飞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不是我改变了习惯，是你打乱了我的作息时间！”柳晓依说。
“我打乱了吗？你接着睡啊，我这就走了。”肖雄飞转过身去，要下楼。
“回来，肖雄飞！”柳晓依轻声喝道。
肖雄飞回过头，问：“怎么，你还有事吗？”
柳晓依说：“我没事！我告诉你，以后你别往我这儿送菜了！”
“我那是帮你捎的，我自己也要买菜，又不费事。”肖雄飞说。
“我费事！文轩妈回去了，你弄一堆菜来让我怎么弄？本来我一个人去饭店吃一点就行了。有这些菜，我还要天天想办法做。做出来又吃不了。”柳晓依愁眉苦脸地说。
“做菜费什么事？饭店的饭哪有自己做的好吃！”肖雄飞一脸正色地说。
“我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为什么要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呢？”柳晓依愠怒地说。
“我敢对你指手画脚？你是什么，你是高高在上的演员，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肖雄飞的话开始变了味。
“你这是干什么？专门上门来羞辱我?”
“我只是好心，我看你一个人又不会生活，成天不接地气，你要知道你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你了，年岁不饶人，也该注意自己的身体了。”
“谢谢你的好心了！我求你以后不要这么好心。你有那么多无处安放的好心，善心，你应该去关心其他人，留守儿童啊，贫困学生啊。”
“那我还可以关心孤寡老人呢！”
“你说什么？肖雄飞，你太歹毒了，你说我是孤寡老人？我有那么老吗？！”
“我又没说你，你自己对号入座了。”
“滚，你给我滚。”
“我还没有那个功能，只会走。”
肖雄飞慢慢悠悠地走下楼去了，气得柳晓依重重地把门关上。
文轩也把车门重重地关上。
刚才，在办公室里的一幕还在眼前。他是真着急啊，他马上要去和医院签合同了，可是厂里的状况总是差强人意。产品单一，产量不足，这些都离核心竞争力相差甚远。
文轩承认自己有些完美主义。他做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全力以赴，力争做到最好。
说好的碰头会，又因为麻六的缺席拖延了两天。眼看着就要正式签合同了，麻六才不紧不慢地现身了。
文轩对贾厂长的不满是太依赖麻六的所谓人脉关系了。麻六是个社会上游走的人，看上去关系错综复杂，但也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谁知道呢？
但是贾厂长却一口一个“好兄弟”，按照小贾的说法，贾厂长对麻六言听计从，麻六就是放个屁都是香的。
贾厂长说，麻六绝对有能力。虽然我们厂里目前还没有这个生产能力，但是我们可以搞个变通嘛，把人家厂子的产品收购来不就能完成供货数量了吗？人家厂子是找不到销售的门路，我们呢，已经铺好了路子就差产品数量。这样，我们各取所需，达到共赢。这个时代是个协作的时代，单打独斗寸步难行。
文轩说，麻六可不可靠？别人的产品可不可靠？这些都有不能把握的风险。不如自己厂生产的产品，质量可以把控。
贾厂长说，文轩，你就听我的，我在社会上混得比你早，比你有经验。难道我还会害自己的厂子吗？
文轩说，我心里没底。
贾厂长说，这个时代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们就把订单合同签下，先借用一下别人的力量，等我们力量强大了，就不用借力了，自己可以扩大生产呀。这样的道理你还想不通吗？
文轩还是不赞同。但是，文轩又没有别的好办法。
后来，麻六发话了，说，文轩你这个人前怕狼后怕虎的，成不了大事！
文轩看向麻六那张坑坑洼洼的丑陋的脸，不屑地笑了一下。
麻六又说了，老贾，我看就算了吧。我是好心帮你们，结果文轩这样看不起我，我又何必呢。求我的人多的是，我没必要和你们这种小厂搅和在一起。你们搞清楚，我是干大事的人。我要在这两年内，在北宁把医用耗材事业做大做强。到时候，你们哪里高攀得上我！
麻六做出要走的样子，文轩冷眼看着，贾厂长却被麻六的派头唬住了。他一个劲地朝麻六陪笑脸说好话，说这个小厂全靠麻六好兄弟了。
小贾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他笑出了猪声，说，老贾，你这样贬低你自己，你可真放得下身段啊。这个厂子开到现在，有他没他有什么区别啊？
麻六一下就变了脸色，又站起来要走的样子。贾厂长哀求地对小贾说，祖宗，你是我祖宗行了吧？你出去转转吧。
小贾说，你说的？上班时间让我出去转转，你可不许秋后算账，说我旷工啊。
贾厂长应付完了小贾，又央求麻六坐下，然后他逼着文轩表态，文轩，你和麻六兄弟都是我命中的贵人，这个厂有了你们俩就能兴旺起来。文轩，你就说句话。
文轩说，话都被你贾厂长说完了，你要我说什么？
贾厂长说，你不要对麻六有什么成见。
文轩打断贾厂长的话说，我是对事不对人。
贾厂长说，这样才对啊，黑猫白猫，只要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文轩皱起了眉头，觉得贾厂长的话听上去那么别扭，但是又无言反驳。
这时候，麻六那股劲又端起来了，说，文轩，你那么有能耐，你上啊。你有本事，我真佩服你啊......
文轩一听麻六的话酸不溜秋的，就打断了他的话说，行了，就事论事，我们各自完成自己的任务，做到问心无愧就行了。
他大踏步地走出了办公室，走出院子，沿着校园的树荫一直走，直到走到他停在角落的车边。他开了车门，坐到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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