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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人生啊人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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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快速地穿行在血液净化科的治疗区域。一个穿着护士服的身影出现。

随着身影的移动,映入眼帘的是分得很细的治疗区,阴性区,乙肝区,丙肝区,艾滋病区,还有梅毒区。

血透室里,一排机器在嗡嗡地发出低沉的声音。

血液透析机、血液透析滤过机、血液灌流机、床边持续徐缓式血液净化机和水处理净化设备.....只有医疗人员才能看懂的机器设备。

以前,每台机器前都有病人在治疗。今天,血透室里却只有颜肃一个人。他躺在治疗床上,睡得很香。

护士小苏不停地在一台台机器间走动,虽然病人不多,但是她的工作并没有减少。因为她要监测机器的温度控制系统、容量系统、空气报警系统和动静脉压等指标。

刚才看到的那个身影在血透室门口停下来了。

“小苏!”她叫了一声。

小苏听到了,走到门口,一看是艾滋病科的护士方佳。

“你怎么来了?”小苏问。

方佳朝血透室里指指,说,怎么样,今天还好吧?

小苏脸上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说,你说你们的老颜?

方佳说,怎么是我们的老颜,他是第四医院的,不也是你的老颜?

小苏说,对,是我们大家的老颜。你可小声点吧,好不容易睡着了,别把他吵醒了。

“怎么了?你不是你们科室的先进工作者吗?你对待病人不是如春风般温暖了?”方佳戏谑地说。

小苏说,嗨,不是,老颜一来就要讲人生道理,我刚才已经喝了好几碗心灵鸡汤了。

哈哈哈,你也太夸张了吧?他怎么说的?方佳故意逗小苏,其实她也知道老颜的脾气。

小苏就开始模仿老颜说话,人生啊,怎样才能不虚度光阴呢?怎么找到人生真正的意义呢?

“那你怎么回答?”

小苏说,我说人生有什么意义,就是每天上班下班,病人来了又走了,然后又有一批病人来了又走了。春夏秋冬,寒来暑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方佳说,你这样回答?哎呀,你这个小同志,思想太颓废了!

小苏说,你怎么也和老颜说话一个腔调啊。老颜也挺怪,别人做血透都嫌机器太吵,但是他却能在嗡嗡声中睡着。

方佳说,我还真佩服老颜呢。他肾功能衰竭,还有严重的心衰。肾衰心衰会引起恶心、尿频、咳嗽和呼吸困难,足够老颜受的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小苏说,是啊,千条万条,保命第一条。其他都是空扯。

“你这种看法就不对。”这回是老颜本尊的声音。

小苏和方佳一惊,回头看,老颜不知道怎么醒过来了。方佳朝小苏点点头,说,没事,我只是路过这儿,护士长还让我去院办一趟呢。

老颜盯着天花板,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外国有个哲学家叫叔什么华的说,人生就是一团欲望,欲望不能满足便痛苦,满足便无聊,人生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摇摆。小苏,你说他说得对不对的?

小苏笑笑说,您说的是叔本华?我哪会懂那些,人家是哲学家啊,我们就是普通人,没必要想那么多,那么深。您就踏踏实实地治疗,轻轻松松地养病。

老颜说,轻松得了吗?烦啊!

病房里,贾一丁也很烦。他刚送走了一个律师。律师是来和他签订委托协议的。贾一丁要打什么官司?离婚官司。

贾一丁查出得了艾滋病后,他住院没多久,老婆就和他闹离婚了。贾一丁死活不同意,请人从中调解,让老婆放弃这个想法。贾一丁看重的是贾家的血脉。他闯荡过世界,吃过苦受过罪,也风流快活过。人过中年,人生却像坐了过山车一样,从高峰一路向下滑。

他这辈子对自己满意的地方就是赚了些钱,老婆不好也不坏,但是为他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这可真是给贾家增添了光彩啊。贾一丁的父母把孙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一天看不见孙子就要抹眼泪。

老婆可以离婚,双胞胎儿子绝不能带走。贾一丁想给老婆一笔钱,让她把儿子留在贾家,这是贾家的根哪。

老婆居然不为钱所动,她说就是要离婚,双胞胎她一定要带走。她说,宁要讨饭的娘不要当官的爹,你不就有几个臭钱吗,多少钱都买不来她的一对儿子。

什么话!儿子是她的,难道不是我贾一丁的?

贾一丁当时刚入院,身体和心理都处于焦虑和狂躁阶段,他一怒之下,差点烧了病房。幸好,老颜和护士她们及时扑灭了火。后来,护士长找他谈心,同病房的老颜更是天天像一个政治教导员一样和他讲道理。他终于把心态放平了。

生活总是一波三折,老婆家里的七八姑八大姨开始搞事情了。老婆没有直接和贾一丁提,但是贾一丁一猜就猜到了。老婆不离婚了,或者说是不肯无条件离婚了。

首先提出的就是财产分割问题,要求把所有财产划归到老婆名下。双胞胎儿子归老婆抚养,贾一丁每年要付抚养费。

贾一丁给老婆打电话,老婆从来不听电话,和他对话的不是大姑就是大姨。还有一次更过分,居然让她家一个哑巴亲戚和他通话。

贾一丁在电话这头喂喂喂,哑巴在电话那头哇哇哇。贾一丁气得直跳脚,因为住院出不去,他就让贾厂长代表他去和老婆家谈判。

不知道贾厂长有没有去,或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谈的,老婆自己还是不出面,派了老婆的娘舅来传话。

“你就不要拖累我的外甥女了,你也看在一对儿子的面子上,让他们好好过生活吧。大家痛痛快快分手,别吵也别闹。”

这个娘舅以前成天住在贾一丁的家里,吃喝用度都花贾一丁的,可是他毕竟是老婆的娘舅,说话不会向着贾一丁的。

“你们这是想往死里逼我啊,你们吃了骨头喝了汤,连渣渣都不给我剩下啊。”贾一丁嚎着。

“不是还给你留下你的厂子了吗?”老婆的娘舅居然振振有词地这样说。

贾一丁彻底无语。厂子早就关停,连机器设备都给了贾厂长。他感觉自己成了一条丧家犬。

贾一丁只能对贾厂长诉苦,贾厂长拍着胸脯说,我把你的厂子都接下来就是看在你不容易的份上,我要给你减轻担子。你有事我能不帮吗?好人做到底,我给你找一个金牌律师,一定帮你打赢这场官司。

血透室里,小苏背对着老颜,摆弄着那些机器。

“小苏,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和你探讨人生?”老颜说。

“不讨厌,您说得挺好啊。”小苏还是背对着老颜。

“那就好,小苏,像你这样明白事理的年轻人很难得了。不像有些人,一听我们这些老同志讲话就要躲,说我们的思想和观念已经过时啦,跟不上社会前进的脚步啦。”

小苏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声。

突然,她听不到老颜的声音了,她随意扭过头看了一眼,心想,老颜终于又把自己聊睡着了。

她走过去帮老颜把被单盖好,她觉得老颜似乎看上去有点不对劲,再一看,老颜是晕过去了!

小苏的心紧张得咚咚跳起来。她马上停止超滤,减慢血流量,并且迅速给老颜的静脉推注生理盐水,推注高渗葡萄糖。

幸亏小苏的处理是果断和正确的,三分钟后,老颜又醒了过来。小苏松弛下来,这才意识到额头上已经冒汗了。她抽了几张纸巾,擦汗。

谁知道老颜好像没事人一样,还接上刚才的话题,继续跟她聊了起来。

“小苏,你猜我刚才脑子里蹦出了四个字是什么?”

“我猜不出来。”小苏说。

“人生使命。”老颜说。

小苏看向老颜,老颜沟壑纵横的脸上,放出异样的光彩。

艾滋病科室的办公室里,方佳向朱槿汇报工作。

方佳说,护士长,你可管管老颜吧,他成天说那些道理把别的科室的护士都说烦了。

朱槿说,每个病人的脾气都不一样,老颜就是这样的脾气。大家做工作要耐心,住到医院来的病人,我们都要负起责任。

方佳抱怨地说,这些老年艾滋病人真的很难接触,年龄摆在这里,都是大家的叔叔伯伯辈,说话轻了不是,重也不是。我们护士也是普通人啊,本来艾滋病科的工作量就超负荷,谁喜欢成天听人教育。到医院里来,要教育也是医生护士教育病人才对啊。

“你这个思想很危险。”朱槿说。

“啊?护士长,你都不理解,这个世界上就没人能理解了。”方佳满脸失望地说。

“他们红丝带的志愿者能不能抽空陪老颜这一类病人聊聊天,谈谈心?”朱槿问。

“他们比我们年龄还小,代沟就更大了,在老颜面前根本就说不上话。尤其那个小琴,看到老颜,像是很害怕的样子。”方佳摇摇头。

“越是没人倾诉,就越想找人说话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朱槿说。

“护士长,反正说一千道一万,我不想负责这个老颜的日常护理了。实在受不了!”方佳还是一脸不愿意。

朱槿挥挥手,让方佳走。

她站在窗前苦苦思索。

她坐下来,拿出手机看新闻。

手机屏幕上跳出一则关于艾滋病的新闻,主持人在说,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性病艾滋病预防控制中心近期完成的一项研究显示,2006年到2009年报告的艾滋病患者中,50岁以上年龄组所占比例从百分之七点八上升到百分之十四点九,患者以男性为主,不安全性行为是感染的主要原因。

“护士长在吗?”有个人在急促地敲着门。

朱槿放下手机,拉开门,看见贾一丁站在门口。

朱槿赶紧让贾一丁进来。

“有事吗?你难得来办公室找我。”朱槿说。

“我也得找得到你啊,护士长。你这个办公室总是空着。”贾一丁说。

朱槿笑笑,说,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是不是你家属的事情?我能为你做什么?

贾一丁说,我的家事就不用劳烦护士长了,我已经请律师帮我打官司了。

朱槿说,你的治疗已经取得阶段性的胜利了,曙光就在前面,你要坚持,听从医生护士的安排。

贾一丁说,护士长,我恐怕坚持不到胜利的曙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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